乔伊斯正在打瞌睡，突然有人敲桌子。
迷迷糊糊睁眼，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不知何时进来了，坐到他对面翘起二郎腿，“乔伊斯先生？”
“是我，您是律师？”乔伊斯问，“请问如何称呼？”
“纪时雨。”男人道，“既然是免费服务，我也不会在你这儿浪费太多时间，咱们开门见山，接下来我说的话信息量可能略大，做好心理准备。”
“好，非常感谢！”乔伊斯点头。
“你抢金店是为了钻空子，延长你的冬眠时间，对吧？”纪时雨露出复杂的笑容。
“对。”
“很遗憾，你的努力是失败的，你这次抢金店不会延长你的冬眠时间，反而会让你的冬眠立刻中止。”纪时雨说，“你说无论从合同还是法律角度，都会支撑你继续冬眠，实际上这两者都会让你直接中止冬眠。”
“怎么可能？！”
“《梦境城市刑法》前几年的版本确实不够完善，但一直在不断修订，新修订的部分在元旦过后就生效了。”纪时雨道。
乔伊斯脸上浮现惊恐。
“你说你的身体状况无法在现实中服刑，所以只能在梦里服刑，错了，你的身体状况其实解除冬眠后还能勉强活几个月，只有那种一解冻立马就死的人，才符合只能在梦里服刑的要求。”纪时雨不紧不慢道，“法律上是倾向于让你结束冬眠，现实坐牢的。”
“你说冬眠中心不会把你还债的钱吐出来，归还给金店，因为吐出来意味着冬眠中心的亏损，也错了。”
“不可能！”乔伊斯震惊。
纪时雨微笑，不紧不慢往下说，“不可能？让这件事变得可能的原因不止一个。”
“冬眠中心和星际银行是一体的，这两者又是梦境城市的有力支撑，为了维护梦境城市的营商环境，避免被商家们骂星际银行收脏钱，冬眠中心会主动退还这笔款子，恢复你的债务，视为无效支付。”
“有保险公司为冬眠中心提供服务，即便恢复你的债务，保险公司也会为冬眠中心弥补坏账损失，更何况偌大的冬眠中心压根不差你这百八十万。”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的债务还在，而且由于你的犯罪行为，会判你赔偿一笔罚款，你的欠债会变得更多，那么冬眠中心评估你的偿还能力和个人信用时，评价会更低，大概率将直接中止你的冬眠服务！”
“你面临的现状就是这样，法律上要你结束冬眠，回到现实服刑，合同上你欠债过多，冬眠服务会停止。”纪时雨道。
“我看过你的资料，算上走流程的时间，你大概还有六个月寿命，如果你不抢金店，到明年才会中断你的冬眠，你还有十八个月寿命。你这一抢金店，把剩余寿命砍掉了三分之二。”
乔伊斯懵了，脑袋里像有炸弹爆开！
剩余寿命不但没有延长，反而因此缩短了！
“心潮腾涌吧？以为迎来新生，实际上走向的却是死亡。”纪时雨道，“先镇定一下，还有更冲击的坏消息告诉你。”
“更冲击的坏消息？”乔伊斯脑子快空白了，艰难地问，“我只剩六个月的命了，还能有什么消息更坏？”
“你可能被骗了。”纪时雨笑容意味深长。
“被骗了？”乔伊斯皱眉，没反应过来，“谁骗我？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开玩笑？”
“我不开这种没意思的玩笑。”纪时雨道，“你说你儿子把公司搞得经营不善破产了，吞枪自杀了，留的遗书劝你铤而走险，是吗？”
“我们简单查了一下，问了问檀香山警方，假的，你儿子不是吞枪自杀了，只是失踪了，离开檀香山不知去向，很有可能还活着。”
“胡说！不会有假！”乔伊斯脸色苍白，“他应该是想体面一些，找了……没人的地方自尽。”
“当然，你说的也有可能，毕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纪时雨点点头，“但没有逻辑，因为你儿子没破产。”
乔伊斯愣住。
“你交给你儿子的AI公司，一直运行的红红火火，你想象的全公司员工都抱着一纸箱个人物品失业回家的场面没发生，反而在扩招，股价再创新高了。”
“不可能！”
“你儿子把公司卖掉了，卖了七千万，他压根没炒过什么虚拟币，既然他不缺钱还骗你的钱，把你的冬眠账户清零，说明他很可能在隐形谋杀你。”纪时雨语气平静说着惊悚的话。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你儿子这次杀人越货可以说非常成功了，但他错就错在太心急，可能也是怕你反应过来，所以骗你去劫金店，想迅速把你弄死，结果反倒露出猫腻，把事情搞大了。”纪时雨道。
“毕竟你孩子人在境外，具体情况冬眠中心也不了解，更不会想到去细查，时间一到给你解除冬眠就是了，反正客户源源不断，把你踢走还能腾出冬眠位置赚钱。但你牵扯出案件，警方查了一下你说的情况，发现不对劲，隐秘的杀人案就捅出来了。”
“当然，捅出来似乎也没什么用，你穷困潦倒了，连一张回国的机票都买不起，而且冬眠结束后只能去坐牢，服刑期结束不了你就死了。”
“你没有其他亲人，也没什么人会卖力追究你的真实死因，你的真实死因就是一个孤苦无依穷鬼的病死，至于因为被骗而提前结束冬眠的深层死因，至于你儿子这个神机妙算的幕后凶手，谁在乎呢？”
乔伊斯一直在大喊大叫，整个人几乎精神崩溃，哭着反复念叨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除非你能活到出狱，飞回国，报警立案，查明这件事情的真相，否则你就白死了。但你的身体状况能活到出狱吗？肯定不行，这么一说其实你儿子的谋杀也很成功，闹大了又怎样？我们又没法管着灯塔那边，连个引渡条例都没有。”
“但有一个变数。”纪时雨话锋一转。
“万一，你苦苦等待的医学技术恰好此时突破了呢？万一，恰好有人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呢？”
“乔伊斯，眼下有一个风险很大的活路，能让你夺回一切的活路，你敢不敢走？”纪时雨身体前倾，直视他的双眼认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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