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后的天黑得越发早。
没过多久，林落霞将做好的棒子面粥，蒸地瓜以及咸菜端上饭桌，然后喊开饭。
沈大嫂本来站在猪圈门口看猪，一下子听到开饭的声音，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跑进屋。
终于开饭了。
现在是冬天，不用上工也没啥力气活，因此家里从每天两顿饭，减少到一天一顿饭。
中午一般都是每人给一个地瓜，一直撑到晚上吃晚饭。
虽然今年分粮了，但是这些粮食也没多少，自然要精打细算。
晚上的晚饭也只是那几样，棒子面粥稀的不行，混着地瓜和咸菜，勉强能够吃个三五分饱。
这样一来，晚上也不至于饿得睡不着。
沈大嫂本就是那种体格骨架大，容易饿的人，从早上到晚上，她都快饿得两眼昏花了。
听到吃饭自然激动，一激动起来，便一边往屋里跑，一边扯着嗓子一块喊，“吃饭了，吃饭了。”
沈家的屋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平时没啥活，都是各自回屋躺在床上节省体力，吃饭的时候，做饭的人做好之后，只需要喊人就行。
此时，沈老大和沈小山一人背着一捆柴回来，大冬天的，浑身冒着热汗，累得气喘吁吁。
好在终于赶回来了，还正好赶上吃晚饭。
两人放下柴火之后，刚要进屋，便遇到了沈老二。
沈老大瞧见这人，气的脸色难看极了，他一把将人给扯住，“老二，你今天早上去哪了， 不是说好今天早上一块上山砍柴吗？”
“我一大早上起来叫你，你人都跑没影了，要不是小山懂事，主动提出来跟我一块去，咱们家这些天的柴火咋办，吃饭的问题咋办？”
“你年纪也不小了，咋做事一点也没分寸，还让你侄子给你擦屁股。”
今天的雪化得差不多了，更方便找柴火，也方便背柴火下山，要是明天，等雪又大了起来，别说找柴火了，估计连上山下山都困难。
沈老二他抬头瞧见，浑身累得不行的父子俩，这才想起来，自己把今天上山砍柴的事情给忘了。
他身体一僵，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沈老大的视线，“大……大哥，这事是我给忘了，我明天一定去。”
沈老大瞪了他一眼，“哼，明天去有啥用，瞧这天气，估计明天也要下大雪，去了啥也弄不回来。你今天的活，你侄子已经帮你干了，你下次记得补回来就行。”
“还有你外面的那些事，和你那个媳妇，你最好别闹到家里来，最近这段时间，家里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娘的身体也不大好了，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
真是的，三十岁的男人，还不如十五六岁的孩子靠谱。
沈老二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放心吧，大哥，我有分寸。”
他现在倒是想离婚，可惜那个女人拿命威胁他，只要他敢离，她就带着孩子一块吊死在沈家。
在这之前，他从来想不到，这个女人疯起来简直跟真正的疯子没啥区别。
沈老大又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了，直接推门进屋，“走，小山，吃饭去。”
从早上忙活了一天，这才在这么冷的雪天里，找出这些柴火的，一天下来，累都快累死了。
沈小山跟在沈老大身后进屋，沈老二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一进屋。
许满月和沈大嫂，以及放学回来的沈宝珠，也坐在了饭桌前。
老太太因为需要卧床静养，一般都是谁做饭，谁给她送饭，林落霞不在这里，她去给老太太送饭去了。
本来沈大嫂不放心，打算自己去的，生怕这人又刺激到老太太，但是老太太那边发话了，轮到谁就是谁。
沈老大父子俩进来坐下之后，沈老二也推开门进来，他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没见到那人，很快他又收回了视线，找了个位置坐下。
沈大嫂撇了撇嘴，心里不舒服极了，尤其是看着自家男人和儿子浑身的疲惫，她更是心里有气。
“老二，你今天咋回事，你难得不知道，今天是你和你大哥，上山找柴火的日子？”
“你看看你大哥，看看你侄子，都累成啥样了，你倒好，还有心思在外面鬼混。”
三十岁的大男人了，居然连这点事都会忘记，要她说，这人说不定就是故意的。
这对夫妻俩，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沈老二吃饭的动作一顿，“大嫂，这事是我不对，是我记错时间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许满月坐在沈大嫂身边，安静吃着饭，她平时吃饭的时候，没事一般不爱说话。
更何况，今天这事也跟她没啥太大的关系。
沈大嫂冷哼一声，阴阳怪气来了一句，“记错了一次不要紧，可别次次都给记错了。”
还是她儿子懂事又能干，不像有些三十岁的大男人，连这种事都能忘记。
沈老二脸色有些不自然。
他确实是忘记了。
另一边。
林落霞给老太太送饭，她一进屋，老太太虚弱的声音响起，“端过来就行，我自己能吃，你也出去吃吧。”
林落霞脚步一顿，端着手里的粥走了过去，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的老太太，缓缓开口道。
“娘，还是我来喂你。”她说完，坐在床边，轻轻吹了吹勺子里的粥，放在到了老太太的嘴边。
“娘，张嘴。”
老太太缓缓睁开双眼看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不过她也没说啥，只是默默张开嘴，任由林落霞喂她。
两人就这样一个喂饭，一个吃饭。
屋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极了。
良久之后，碗里的粥终于没了。
林落霞将空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又从身上掏出帕子，给老太太擦嘴，正当她做好一切，起身打算出去的时候。
忽然，老太太想要张嘴叫住她，可不知为何，又将快到嗓子眼的话咽了下去。
算了，就这样吧。
她缓缓闭上眼睛，无声叹了一口气。
林落霞并没有发现老太太的异常，她拿起空碗，很快便推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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