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破败不堪的从前，在许雅脑海里按照时间一点点排列，她被动回忆，很快就主动进入其中。
再回神，是因为宋泽停车所带来的惯性。
“这是哪？”
许雅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很。
宋泽帮完全对现在情况不明所以的妻子解开安全带，语调柔和道：“宵儿订好的餐厅。”
许思琪因为太想念姐姐已经率先下了车，而许雅正要点头，又听到宋泽说：“今天思若的小男朋友也过来了。”
言外之意，那些不太妥当的情绪可以稍微收敛一些。
许雅会意，淡淡点头。
宋泽是真的很爱妻子，可是每每看到她内心总是对白珍柔软，总是走不出当年，就会产生一些恼火的情绪。
不是对许雅，也不是对白珍，更不是对拆散两个人的他父母，而是对自己。
他其实很多很多次后悔自己当初不能坚定一点，跟家里人表明小雅是自己的不二选择。
可是如果时光倒流，他想他还是会让许雅失望。
那个时候母亲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父亲又是个性子强势到不行的人，所以各种借口威逼利诱，就是非要拆散他和许雅。
母亲倒是个跟父亲性格完全相反的人，温和极了，他能跟许雅走三年，也是因为母亲康健的时候都在极力帮他和许雅说话。
父亲对母亲的话还是能听进去的，不过从始至终，心里都坚定着那个信念。
那就是许雅的家庭让她不配进宋家的门。
当母亲人在病榻，他的父亲就开始安排他的婚事了。
全程没有商量，都是强制安排。
他不能说父亲拆散他跟心爱的女人有多残忍和不近人情，也谈不上有多恨家里人，因为那时候选择懂事，选择理解。
虽然一直后悔，但是再一次机会时依旧会那样选。
不是对许雅的爱意不够，而是害怕自己义无反顾坚持娶她，会让她以后有受不尽的委屈。
其实说到底还是当时太年轻了，不敢跟父亲抗衡。
宋泽当时就只有一个信念，自己娶的人不是许雅，那不管是人是鬼，甚至是动物是植物，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只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许雅最好的朋友。
婚礼前一天晚上，他听白珍长篇大论表达多年以来对自己情深意切的时候，没有丝毫感动的情绪，唯一的感觉就是这个女人内心复杂，替许雅担忧。
城府这样深的一个人，待在她身边这么久，她有没有察觉到过？他这样想着。
不过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让心爱的姑娘失望，让她将就嫁人，他从此以后就都是个懦弱的人，也没有脸面再见她。
宋泽不知道白珍和许雅在他的婚礼前见过面，也不知道许雅来过现场，都是后来发现白珍那些恶心的勾当之后白珍破罐子破摔自己抖出来的。
白珍平静回忆和讲述，他就咬着嘴唇握着拳头发抖。
自那暗暗发誓，从此以后不会再放开小雅的手，无论谁来阻拦。
那次的坚定，撼动了反对他们的所有人。
他赢了，终于再次名正言顺拥她入怀。
可那个时候他并不开心。
心爱的她，已经被那些黑暗的日子磨的，眼神失掉所有灵气，很久很久没有扬起嘴角，对于他们错过后的相聚，也没有任何情绪。
所以，他没有急着要娶她，而是给了她整整两年的缓冲时间，等她终于因为自己对日子燃气希望，才出口那句憋了很久的话。
我们结婚吧。
只因为一次懦弱，就迟到了四年。
很多人都说他没有良心，为了一个女人最后还是背弃了家人，也有人说他太没有责任心，对前妻豪无情意可言。
他把这些都当屁话了。
拥有许雅以后，也完全不是因为弥补亏欠而对她好，而是想年轻的时候，谈恋爱的时候一样，发自内心把她宠成当年那个小姑娘。
“还好我没有错过她两次。”
直到后来很久以后，他都会在酒过三巡的时候跟朋友们强调这句话。
…
“你在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啊！”
许雅说着还戳了戳眼神呆滞良久的宋泽，把他戳回了神。
眼前人还是彼时人，今生今世，永远深爱。
想到这句话的宋泽忽然笑了，说着：“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说句爱你。”
许雅觉得，丈夫一定也是想到了以前的种种，会意的她没有像平时一样说他老不正经，而是也笑了。
“我知道。”她说。
这些年宋泽一直都没有提过想要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许雅知道他很想很想，也不会拒绝这个提议，但不会主动说。
宋泽的爱，简直就是昏暗人生过后的恩赐。
她了解他，直到他不提，是因为两个人都有孩子，并且家庭美满，他害怕再添一个小生命，这样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如果有了亲生骨肉，再理性的人也会在很多方面偏心吧。
他是真的心疼思若和思琪两个孩子，一直尽自己最大可能把她们缺失的父爱填满。
一直以来他确实做得很好，但如果有了新的小孩，大抵就不会了。
为了这个家庭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都平安喜乐，他愿意放弃跟心爱的女人生一个孩子。
也许在外人看来是傻，但他明白个中缘由的他，不觉得遗憾。
有她，有宵儿，有思琪思若两个小棉袄，还求那么多做什么啊。
宋泽甘于知足，也愿意知足。
…
“下车吧，孩子们一会儿等着急了。”
宋泽率先下了车，帮许雅开好车门，护好头顶，而这一幕正巧被出来查看情况的沈泽河和许思若撞见。
宋泽抬眸看过去，见两个孩子相视一笑，不禁无奈地摇摇头。
他顶着这个年龄对妻子做出来的举动，年轻人看到了总会觉得诧异。
但也许他们知道了他和许雅这一路过来有多么艰辛，估计就不会这样想了。
不过宋泽还真的误会许思若了。
他并不知道许思若对当年的事情知晓很多。
也不知道现在对面两个孩子真正的情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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