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定睛一看，原来是司乐坊的宫女官素馨。
官素馨生得袅娜纤细，容色绝丽，她的舞姿更是曼妙至极。因为不肯贿赂司乐坊的管事姑姑，一直没有机会在永嘉帝面前献武。
没想到她今晚也会在这里等候永嘉帝。
永嘉帝见了官素馨果然龙颜大悦，将她带回了寝宫。
翌日，官素馨被封了个婕妤，专宠数日。
周若暗下决心，也要效仿官素馨。
遗憾的是还没有等到单独接近永嘉帝的机会，就听闻官素馨触怒龙颜，被处死了。
周若向宋诗凝打听官素馨被处死的原因。
宋诗凝告诉她：“官素馨的父亲因犯了罪被关入大牢，等候处斩，她这才急于接近皇上。本想仗着皇上的宠爱，替她父亲求情，可结果呢？被皇上的宠妃借着这个由头给害死了。这叫什么？赔了夫人又折兵！”
闻言，周若眸光黯淡，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
宋诗凝有些奇怪，周若向来不关心宫中这些事情，今天却一反常态，狐疑地道：“你该不会是想效仿官素馨吧？”
周若见自己的心思被宋诗凝猜中了，也不再掩藏，将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你疯了？”官素馨劝道，“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这个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尤其是像你这种如花似玉的美人。可结果呢，大抵都红颜薄命。”
接着，宋诗凝如数家珍般地把永嘉帝那几个惨死的宠妃的事情将给周若。
周若本就犹豫不决，被宋诗凝这么一说，还是觉得现在这个样子最好——至少她和父亲都平安的活着。
“你有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优势。”崔景焕的话打断了周若对往事的回忆，静静地看着她说道。
“什么优势？”周若茫然地看着崔景焕，这次她是真的不知道。
“美——貌——”这两个字崔景焕仿佛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十足的痛恨。
周若骇然失色，伸出颤抖的手去抚摸自己耳垂下面的肌肤。
以往这个地方都会有一道不明显的痕迹，如果不是近在咫尺，是看到不这个痕迹的，可是现如今光滑得如羊脂白玉一般。
她一直戴着的人皮面具不见了！
“这……这……”周若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的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原因就是被水浸泡掉了。
宋诗凝给她的时候告诉过她，这种人皮面具不怕水，取下的时候需要不断地往脸上擦水，直到人皮面具自然脱落。
这可怎么办？
周若显得六神无主，戴着人皮面具这么久，她都忘了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这回被崔景焕发现，不知道他是会怜香惜玉，还是会辣手摧花。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周若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借口。
“所以你就写了《哀江南赋》？想以才侍君者长？只可惜永嘉帝有眼不识泰山，令美玉蒙尘，明珠暗投。”崔景焕冷嘲热讽地道。
“你不也一样？”那日周若偷听到秦王和崔景焕的谈话，是崔景焕亲口说的，他因为《哀江南赋》倾慕自己已久，却因自己姿色平平就不再喜欢。
“我和那个昏君怎么能一样？”崔景焕怒道。
崔景焕表现得风流轻佻，却尽职尽责地扮演着燕国公世子的角色。隆兴帝的崔贵妃是他的嫡亲姑母，也是燕国公府最大的支柱。
他们崔家历代都是文臣，先祖因追随太祖皇帝征战得力，被封为永安伯。
之后崔家的人陆陆续续在朝廷任职，大多是闲散职位，直到崔景焕的祖父，因从龙之功，被加封为燕国公。
再后来，崔景焕的姑母被郭太后选入宫中，成了隆兴帝的贵妃，崔家的权势达到了顶点。
虽然如此，却始终被魏国公府压着一头。
魏国公府是隆兴帝高皇后的母族，高家先祖也曾追随太祖皇帝东征西讨，有着“常胜将军”的美誉，被封为魏国公。
天祈开国的第二年，太祖皇帝派他率师讨伐云梦国，行至云阳城，突然病卒，年仅四十岁。
太祖皇帝闻丧大为震悼，赐葬毓秀山之下，并亲自出奠。
此外，太祖对高家的后人更是过蒙拔擢，宠命优渥，高氏一门地位更加显赫。
如今到了隆兴帝这一代，魏国公的嫡亲胞妹被选为皇后，高皇后又生下惊才绝艳的皇太子，高氏一门在朝堂上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一旦太子登基，高皇后定会清算崔氏一门。
当然，若是秦王能够继承大统，崔贵妃也一样会清算高氏一门，所以他要不遗余力地辅佐秦王夺储。
成王败寇漫相呼，直笔何人纵董狐。
即便是令他意乱情迷的周若，在家族利益面前，也不得不放弃。
想到周若未来悲惨的命运，崔景焕长长地叹了口气。
就在她救起周若的那一刻，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模样，他真的想要放弃那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当周若脸上的人皮面具脱落的那一刻，那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差点让他整个人都要疯掉了。
他惊喜万分，他心心念念的云梦第一才女，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同时他又是愤怒的，若是从相见的那一刻，周若就以真面目示人，他就不会给秦王想出这么卑鄙的阴谋。
转念一想，若是周若以真面目示人，能逃得过永嘉帝的魔爪吗？这样想来崔景焕又对周若生出几分同情。
惊喜交加、悲愤交加——这大概就是崔景焕的心情。
他真的想问一句“你愿意跟我走吗”，但是他不敢。
他怕周若不愿意，更怕周若愿意，自己却无法带她离开。
“你好好休息吧！”崔景焕垂下眼皮，将眼中的落寞掩藏起来，低声说道。
“……”周若不知道崔景焕的心思，只觉得他前后态度变化很大，似乎……似乎是爱上自己了。
不过很快周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是崔景焕真的爱自己，又怎么舍得把她送到那个不得见人的去处。
崔景焕走到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并没有转过身，只是平静地说道：“我会给你准备新的人皮面具，你安心入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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