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女鬼偏过脸，突然神色严肃起来，胡天野不明就里，但袖中凌迟在手，想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胡天野回道：“你说，洗耳恭听。”
女鬼正了正音色，道：“你刚才所念那两句山不厌高海不厌深，是何人教你的？”
特地来找她，还特地念了这两句诗，女鬼不认为这单纯的只是个巧合。
胡天野心里拐了个弯，不知女鬼有何企图，便随口胡诌了句：“我道听途说来的，只会这两句。”
他说的信誓旦旦，三分真诚三分假意，再加四分装腔作势，女鬼竟也信了他。
“好吧，你帮我杀一个人，我便帮你救一个人，一命抵一命，很公平。”女鬼平静的脸上却是对那人性命的不屑。
一命抵一命？的确很公平，胡天野也猜到了那人就是负了她的书生，只是她一个女鬼，要杀一个凡人书生，何须别人帮她？
带着不解，胡天野眉头拧在了一起，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女鬼所要他杀的这个人，定然是女鬼自己杀不了的，她杀不了的人，就只有修仙界的各位了。
“我可以也问你一个问题吗？”胡天野试探着小心翼翼道。
女鬼点点头，似乎是知道胡天野想问的是什么，只是在思考如何应答。
胡天野扫视周遭一圈，这才发现，他刚进来时为何女鬼没有马上出现，反而是等他到了坟地中间才跳出来，因为坟地边缘有一圈淡淡的灵光，又听刚才女鬼提及一道士，想来是那道士为阻挡女鬼四处乱窜作乱所设。
“你要杀的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比如说姓甚名谁，身份何为？”
女鬼冷哼一声，道：“你说过只问一个问题，所以你想听哪个？”
胡天野如吃了憋，面色一沉，心想反正早晚她得告诉我要去杀谁，所以便问道：“那就告诉我他是干什么的好了。”
女鬼翻了个白眼，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又抹去嘴角的血渍，呸呸啐了两口，身上轻薄的衫裙又开了个口子，霎时胸前大半春光乍泄，天上的残月刚睁眼瞅了瞅，随即又闭上了，那样子仿佛在说真是羞煞人了。
胡天野轻咳两声，双手抱臂，斜靠在了一棵树干旁，眯起眼睛，准备听她说。
“那人原本是个书生，一举高中，之后娶妻生子，却在二十几年前得了一世外高人指点，得道修仙，听说还自创门派，成了个宗主，你刚才问我两个问题，我答了你一个，现在这个是我主动告诉你的，他叫陈煜。”女鬼说起这个名字又露出了嫉恨的目光。
问一个，答一个，不说的就主动告诉你，但你只能问一个，这大概就是女人的逻辑了吧，胡天野恍然大悟，难怪女鬼自己杀不了他。
“陈煜？好吧，我帮你，不过……”胡天野刚应承下来，又忽觉平白无故杀人实属滥杀无辜，想反悔，又担心孟无涯的伤势。
“你个大男人，反反复复，罗里吧嗦的，一点儿也不爽快，竟跟个娘们似的。”如果没记错，这大概是她第二次说他像个娘们了吧，胡天野苦着一张脸，心中纠结着。
随即那女鬼又道：：“你若真的是个正人君子，行事磊落坦荡，就该知道是那厮抛妻弃子，寡恩少义在先，他不是你该心存善念的畜生，所以不必左右顾虑，摇摆不定。”
胡天野点头表示认同，照这样说来，他也算是替天行道了，所以爽快答应了女鬼。
“好，我答应帮你杀他，但你也要说话算话，帮我救人。”
女鬼听了他的话，眼角竟泛起微光，过了一会儿，她兀的仰天长啸一声：“儿啊，娘要为你报仇了，那个天杀的畜生很快就来跟你谢罪了，你看见了吗，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啊……”
刚开始还稀里糊涂，想了一会儿，胡天野大概猜明白了，原来这女鬼的孩子死在这个男人手上啊，可是按照故事里说得，她的孩子不应该管那个书生叫父亲吗？难不成他为了修仙，丧心病狂到杀妻杀子？
不过以前也不是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比如说一个男子为了成仙，受了别人蛊惑，竟亲手杀了自己一双儿女，美名曰献祭，就是上供给某位神仙童男童女，寻求庇佑，后果可想而知，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若是得道修仙，岂不是天下祸事？
“我先替你解了禁，你随我去救人，我帮你报仇。”胡天野随手一挥，那道淡淡的灵光便消失不见了。
女鬼终于重获自由之身，又想到将要大仇得报，顿时眉欢眼笑，竟添得几分柔和之态，胡天野登时略过一丝伤感，若不是那书生负她，她本该是个温婉可人的女子。
“小傻小呆，送我们回去。”胡天野缓声道，算了算时间，也没有耽搁太久，最主要的是凌迟给力，否则单靠他一个人，估计都回不去。
小傻小呆几乎要睡着了，它们俩个蜷缩身子，衣襟里又暖，现在叫它们就是打扰它们美梦了，所以刚才挣来的一点儿好感，又几乎没了。
“回去。”小傻小呆异口同声道。
再一睁眼，便是那片丛林了，女鬼瞠目结舌，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胡天野，开始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
“你到底是谁？”
胡天野刚刚适应了坟地里黑漆漆的暗光，现在被丛林里的绿光晃得睁不开眼，他在前面带路，女鬼跟在他身后不足半米之处。
走了一会儿，女鬼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救人。”胡天野心道她是不是傻了，才会问出这种愚蠢至极的问题。
女鬼听出了胡天野语气中的弦外之音，咆哮道：“我当然知道是去救人了，我现在问的是我们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
胡天野突然停下了，抬手拨开周围的杂草，然后转身，努了努嘴，道：“其实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怎么说呢，确切地说这是个梦境，不过发生的事都是真实的。”
女鬼脸上写满了难以言喻的表情，像看个傻子一样反复看了看胡天野，然后道：“鬼才知道你乱七八糟说的是些什么，算了，反正我帮你救了人，你帮我报仇，咱俩就算扯平了，还要走多久，累死老娘了。”
胡天野顺手一指，前方两三百米处，孟无涯依旧倚靠在那棵大树下休憩，陈厌深在旁给他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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