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拿手拨开一个个挡在跟前的弟子，带头朝前拥挤。
有人瞪眼回视，却见是一个龙眉凤目、俊逸风流，身高八尺半余的英挺男子，登时气场就矮了一分，只好冷哼一声，不忿地退开去。
也有人认识李澈，见是他来，忙使了个眼色给身边同行之人，绕有兴趣地打量他起来。
张潘跟在后头，满心苦笑。
这换做平时他自己，绝不敢这般硬来。
毕竟他也不知前头那人背过身来，究竟是谁，要是不慎，极有可能无形中就得罪了甚么人。
张潘只能在心底自语道:“亏我还以为李师弟谦恭，之前还是接触少了，到底大家族出身，如此肆意率性，毫无顾忌。”
李澈根本不晓得，也顾不得别人如何作想，他头回来这等坊市，只觉很有些意思。
兼自前回与颜掌门当面定下议计后，他心知自己愈不愿投入李氏子弟这一身份，往后就愈是容易漏出马脚。
因而索性不再顾忌那么多，就当自己真个是李氏子弟来行事。
有人尚敢狐假虎威，趁势而为，他身份来历“一清二白”，摆得上明面，怎就不能“恰如其分”的行事呢？
李澈凑到了人群最前首，就见一个年岁与他相仿的青年正垂首盘膝在地，身前铺开着摊面，有六件若巴掌大小的精巧灵器在地上熠熠生辉。
李澈不觉一怔，好奇起来，这位究竟是谁，竟然能独得六件看去颇为不凡的灵器，且似乎比前回金禾带给他的那宝葫芦，都还要更有灵性。
张潘这时也一并来到了前头，转首就对李澈轻声说道:“我方才听说，此人似乎是三商袁氏的子弟，袁申茂。
这次拿了他出门随身所用的灵器，意图来换几样特定的东西。”
“哦？”李澈讶然，看了这位一眼。
天下一十三洲，要论起炼器之能，最为高明通神的，自然要数精擅火系道法，十大玄门之一的离阳派。
除此外，灵门一方却没有哪门哪派说是特别通晓此道，倒是有不少宗族世家专精与此。
这其中，与宸虚派签订了《灵修法约》的，便是这三商袁氏，不仅如此，据说如今昌宝殿殿主，亦即袁氏出身的一位老前辈。
这一族弟子，毋论修为高低，个个都潜心钻研此道。
手段高明的，便亲自开炉炼器，稍差一些的，也会专精于提炼之法，做些炼器前的准备工作。
因是之故，这一族族内的灵器藏货颇丰，每个弟子外出时，身上多多少少都会带上几件自用。
李澈先前因为想要学习炼器之道，正好就打听了些有关三商袁氏的一些信息。
这其中，“袁申茂”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此人正是如今袁氏族长次子，因本身修道资质与炼器天分皆是不差，早早便被定下了少族长的身份，在门内外声名都不算小。
这等人物，傍身所用的灵器，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李澈稍看两眼，就对其中一艘巴掌大小，呈纺锤流线型的飞舟来了兴趣。
他此来本是想找一件灵器，供以印玺吸化所用，但这会儿见了这艘飞舟，心头却又有了别的心思。
按颜真人与他定议，化元之后，他便要出门前往安信赵氏。
此行很可能有不小的凶险，但至今为止，他除开学了几手神通道术外，就再也没有别的防身手段。
这多少让他有些心里没底，想要入手一件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也不止这会儿才有的念头。
早前他就曾与金禾提起过，想要一件灵器护身，只是后来阴差阳错下，被印玺给吸化了去，这才身无长物。
如今临将出门，念及于此，他才复又起了这一心思。
至于为何对这飞舟感兴趣，盖是因为李澈想到，毋论炼气还是化元修士，皆只是走在了大道伊始。
这时候的修士，其实并没有多少手段拿来制御敌对，或是护持己身，往往只有几手基础心法所附录的简单术法，或者功能单一的灵器来却敌致胜。
是以，这个时候若能够有一件飞遁之宝傍身，那却等若是尚未开打，就已然立于不败之地，那些低阶术法与灵器，既打不着，又摸不到，可谓任己随意而行，来去自如。
李澈蹲下身子，指了指地上的飞舟，问道:“这飞舟，你想用甚么来换？”
这六件灵器每件都做工精巧，熠熠生辉，迥乎于凡品，一看就价值不菲。
因而这会儿围在此处的，多是些看热闹的人，都自觉拿不出甚么对等价值的宝贝来易换，少有开口问价的。
此时见李澈问话，纷纷都被吸引去了目光。
立马就有人惊呼出声，拿手肘碰了碰一道来此的好友，窃窃私语个不停，显然是认出来他的身份。
袁申茂抬起头来，面露讶然之色。
他听见李澈问话，原本有些不耐，自己在此处待了这许久，拿这六件灵器易换甚么，应该早已人尽皆知。
但总会时不时有那么一两个人，跳出来重新问他一遍价作几何。
开始他还能不厌其烦地告诉来人，但几次说罢，就都没了下文后，不禁有些烦躁不耐起来。
待听得边上围观众人所说，清楚这回问话的是何许人也时，袁申茂心头一动，“你是李澈，李师弟？”
李澈点头，同时看清了对方样貌，却是个下巴微有青茬，眼眶深邃，看去稍显无神的清癯男子。
袁申茂眯眼看了李澈一阵，突然笑道:“呵呵，既是李师弟想要，便送你了又有何妨？”
说着，竟然就直截拿起飞舟，递了过来。
如此倒好，他这番举动，顿时惹得围观人群愈发呼燥，一个个都说他方才不还是明码标价么，怎么这会儿就白白送人了呢？
也有人冷笑一声，讥讽了他句“三商袁氏的少族长也须要这般巴结人么”，就拂袖而去。
袁申茂却不以为意，恍若未闻，只是嘴角带笑看着李澈。
李澈也不由得一怔，但却没伸手去接，摇摇头，就站起身来。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他可不敢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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